《族人》抢先评测：一切生存难题的终极答案都是“山顶洞人”

一款好玩的生存策略类游戏，需要拥有什么要素？

严苛的生存条件？极度危险的环境气候？猛兽遍地，毒蛇成群的恶劣大自然？这些元素或许会组成一款“极难”的生存游戏——但“难”并不代表着“好玩”。或许，无脑恐怖的难度能够吸引住其他玩家，但是绝对不会引起我的兴趣。

在我看来，优秀而有趣的生存策略类游戏，至少需要拥有三个要点——一个终极目标，环环相扣、逻辑自洽的生产循环，和取舍。

《族人》（Clanfolk）显然完美符合我对于生存策略类游戏的基本预期。

玩家化身为俯视角的“上帝之手”，指引着一支十四世纪的氏族在苏格兰高地上求生。

这里没有伺机而动的猛兽，也没有严苛糜烂的毒沼；这里的原野平坦而富饶；这里的湖泊宁静且充斥着肥鱼；这里的草叶茂盛而浆果丛生；这里的山脉广阔且矿脉密集。

似乎……这片丰厚的土地，不会阻碍任何在其上求生的人们——真正困扰着你的，也许只有英吉利岛那严酷的寒冬。

这就是《族人》给予玩家的终极挑战。玩家需要带领着氏族囤积物资、构筑庇护所、安顿牲畜，最终存活下去，度过万物枯萎的寒冬。

这也是大多数生存游戏都会遵循的“循环”——满足游戏终极目标所带来的需求。在游玩过程中持续分解大目标为小目标，小目标为“微小的目标”，一级一级将具体需求细化，由不同生产流程统合起来完成最终需求。

不过，如何将这些“微小循环”做得足够有趣，能够让玩家在循环往复的操作中收获成就感，就十分关键了。

实际上，《族人》在具体画面和游戏表现上，颇有《环世界》（Rim world）的风味。本作在设计这些“微小循环”的时候，也学习了不少《环世界》的经验。

例如，复杂繁琐的人物需求和数值要求。

玩家手下的“族人们”除了需要满足基本生存需求——水、食物和睡眠之外，还需要拥有足够温暖的工作环境，以及社交值、心情值、清洁值等等各式额外需求。玩家甚至还需要为这些“纸片小人”安排厕所隔间，不然在大庭广众之下“连坐”，会让他们心怀不满。

玩家常常会看到自己的族人迫于便意，一边野外方便一边宣泄怒意

这种设计思路，显然是可以丰富游玩内容的。

食物的需求，带来的是数条完整的生产流程——在游戏初期，玩家依靠的是渔业和采集业。

渔业要细分为鱼篓和钓鱼设备：鱼篓可以直接放置在河岸边，随着时间自动产出鳗鱼。但是，食物产量会随着时间流逝和鱼篓数量增加而逐渐下滑。

而钓鱼则会占用玩家一名宝贵的劳动力，不过其产出的高级鱼类可以制作熏鱼，储存时间更长，饱食度补给也更高。但是，这名钓鱼者会受到环境气候的影响，工作效率时高时低。

而采集食物——浆果和蘑菇，则受限于自然产出和季节的影响。

当然，《族人》也为玩家提供了“高级”生产路线——更复杂，产量也更高的种植业和畜牧业。不过，高级生产路线往往又会受制于发展周期。种田流程短则一季，长可跨年。春季播种往往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收获。

而畜牧业则严重依赖于种植业。动物的生长需要消耗大量的饲料，想要大力发展，并彻底丰富氏族的产出种类，丰富的资源储备和劳动力储备都不可或缺。

除了饮食需求之外，对于水源的需求，又需要玩家妥善地安排储水站和饮水站的位置——而这个位置的安排，异常关键。在冬季降临后，寒流会冻结湖泊以及玩家的储水器械，如果没有及时处理，族人们就会在焦渴中死去。

同样受到水源影响的还有清洁值。

玩家手下的族人，在冬季之外可以于湖泊中沐浴，但湖泊冻结之后，就需要使用浴盆——这个洗澡过程也是需要拥有足够的私密空间。

当然，包括如厕和洗澡在内的不少“隐私需求”，并非硬性要求。玩家即使违背他们的意愿，也只会让他们“心情值”滑落。这种跌落在我的观察中，并不会对具体生产流程造成严重影响，所以我常常会在资源不足的前期，要求“族人”们克服羞涩。

不过，这些独具特色的“小细节”，着实让这款游戏的“族人们”变得生动了许多。原本枯燥的生产循环，也在他们姿态各异的“反馈”下，变得有趣起来。

除去这些基本需求，如果玩家想要继续发展，实现产出的多样化，并提高族人的生活水准，就需要攀“科技树”——在本作中名为创意。

这算是一种更加贴合游戏背景设定——中世纪时期的尝试。通过收集特定材料，玩家可以解锁对应线路的装备、工作站和新的生产方式。而新解锁的“科技”，又会披露出下一层未解锁的“新科技”。玩家可以通过不断生产新产品的方式，快速解锁“科技线”，随后再尝试将生产扩大化。

而这里正是《族人》“取舍”之重要性的体现。

玩家在游戏内所有的运营，都是为了发展和“过冬”。为此，需要在满足族人日常的需求，并且构建生产流程的同时，囤积足够多的食物、饮用水，洗澡水、和大量的柴火。

如果玩家在早期布局期间，同样涉及到了种植业和畜牧业，这些需求会随着牲畜数量的增多，而变得越发难以满足。

所以，玩家在此时将面临一次取舍——是快速完成必要生产线的科技攀升，以便度过第一场寒冬；还是在储备物资的同时，提前将未来生产流程布局好，以方便后续的扩大化生产。

同时实现种植、畜牧、采集、工业，和建筑的“五开花”

第一种方案自然不用过多叙述，一切以度过第一个冬天为基准，游戏难度不会太高。玩家只需要针对性地囤积物资，以熏制肉类和风干食物为食物主体，并且在冬季来临之时为所有族人放个“寒假”，就能够确保无伤过冬。

但在冬季结束之后，玩家将会面临痛苦的产业转型期。而且，在试图规划扩大化生产之时，玩家难免会陷入为了“度过下一个冬天”而放弃部分生产流程的“死循环”。

玩家常常会进入“捡了芝麻却丢了西瓜”的尴尬轮回，深陷“过冬准备工作”而无法高效进行完整的规模化生产流程。

这一尴尬境遇可以被第二种游玩方案完美解决。

不过，第二套操作方案，需要玩家对于游戏的生产流程拥有一定的预期，以及掌控力。这套流程的好处是相当明显的，玩家在面对严冬时，将拥有更多的选择和操作性。同时，后续的扩大化生产流程，也能够获得较大的体验增幅。

本作为玩家准备的后期生产工作，共有种植业、畜牧业、建筑业、工业和厨业五种。

种植业会解锁亚麻和燕麦两种后期作物——当然，也会有干草、芦苇等前期作物，在此不予过多叙述。亚麻能够生产进阶的衣物，可以维持族人们的体温。燕麦则涉及牲畜的饲料，和面包生产流程。

畜牧业会提供大量的肉食和皮革。玩家可以指使族人饲养鸡、牛、羊和猪四种牲畜：鸡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鸡蛋；猪和牛则能产出大量皮革和肉类；羊可以提供羊毛，配合亚麻制作更加高级的织物。

工业则涉及制陶、冶铁和切石。玩家可以从工业流程中，收获大量的铁制工具和陶器。这既能极大地提升生产效率，也能够拥有采石场、黏土场和水井等设备——玩家可以使用它们摆脱地图资源上限，无限制生产对应的原材料。

同时，制陶还能够为玩家提供大量的瓷砖。这种高级建筑材料既可以有效提高建筑物的美观程度，也能够极大地增加族人们的心情值和移动速度，使得玩家整体生产效率获得较高的提升。

厨业能够极大的丰富氏族的菜谱，为族人提供大量的饱食度和温暖，同时也可以回复不少心情值。总体而言，对于生产流程起到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。但高级菜谱并没有过于明显的增幅，只能算是中后期增加沉浸感的游玩方式。

为族人们专门准备的“厨房”

理论上，按照第二套方案进行游玩，玩家或许会面临一些生产流程上的意外——毕竟族人劳动力大致是恒定的，原料的收集、搬运和最终的生产都需要他们的参与。某种意义上来说，一些“拆东墙补西墙”的操作是难免的。

但是，生产布局提前铺开，种植、畜牧、建筑、工业和厨事“五开花”，能够极大地提升生产选择的多样性。而生产选择的多样性也意味着产物的多样性，玩家在面临游戏终极目标“过冬”的解决方案，也会随之增多。

当然，在实际操作中产生的各种问题，也可以视作是生存策略类游戏的乐趣所在。毕竟，手忙脚乱地安排生产与“拆东墙补西墙”，也是运营的一环。

但《族人》最大的问题，也在玩家试图践行第二套游玩模式时浮现。本作的族人AI，可以用“愚蠢”两个字形容。

《族人》的角色AI和《环世界》不同，无法由玩家直接下令控制移动。所有的工作指派，依托于两套系统——工作优先度和角色偏好值。

建筑物的工作类型基本是固定的。比如，铁匠台的工作类型和生产所需技能就是打造。

如果玩家安排生产任务，族人中打造优先度高的“铁匠”，将会在没有其他工作时，主动前来“打铁”。而“打铁”这一行为，同样受到铁匠台优先级的影响。

这一类技能树和工作台的优先度，玩家都可以手动调控。

这也就是说，在理想状态下，玩家是可以通过妥善管理工作的优先级，来实现合理的生产调控。但技能树之中，还有另一种设定——心情产出工作。这意味着，族人会在进行此类工作时产生心情值，换句话说，族人更乐意干这份工作。

这两套设计，在作者糟糕的代码水准之下，产生了大量的冲突。

我在这款游戏上已经投入了30多个小时，失败了5个存档，在第六次尝试时才终于度过第一个冬天。

除了第一个存档是基于游戏了解不够深入，单纯是新玩家的“初见杀”，其余四次尝试，皆是按照第二套游玩模式来运营。

最开始，我将失败归功于自己的运营失误，认为是自己过于急于求成，没有囤积足够的物资，过于依赖族人在冬季的产出。

但是，即使我在冬季来临之前，已经提前准备了至少可以食用10天的储备食物——这就是游戏内冬季的长度，我的族人依旧会在冬季第四天或者第五天面临食物匮乏，最终饿死。

而我委派的各类工作的进展，也会在冬季陷入停滞，连续数天下达的生产任务毫无变化。

在如此失败了四次后，我开始仔细观察具体的游玩流程，试图找到问题所在。但依旧一无所获。

直到，我将目光聚焦于特定族人。

族人的AI在面对工作优先级和自身技能优先级不匹配之时，会产生迷惑，导致AI常常会呆立在原地一段时间。这种情况往往在族人AI的最高工作优先度，和其喜爱工作倾向不相同的情况下，表现得更加频繁与严重。

在物资丰盛和气温平和的其他季节，这些“迷茫”和“停顿”往往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。但在严寒肆意、冰天雪地的冬季，这样的“呆立”就尤为致命。

玩家的族人常常会在冰天雪地里毫无征兆的“罚站”，将自己的温度值降至极点，患上各类伤寒疾病。不仅仅生产工作因此陷入停滞，由于低温和流感所带来的一系列附加影响，储备物资往往也会以远超正常的速度消耗。

更让其雪上加霜的，是族人AI对于食物的取舍。

他们常常抛弃濒临腐败的储备食物于不顾，优先食用新鲜的食物。在玩家的数据统计页面，无论是即将腐败的食物抑或者是新鲜的食物，都会被计算至“食物可供天数”中。

但大量未被消耗的食物，会在日期变化之际直接腐败，成为无法食用的垃圾。原本应该成为重要提示的“食物可供天数”，成为了误导玩家的罪魁祸首。

这些AI逻辑问题，无法通过提高工作和生产的优先级来解决。玩家无法直接控制族人的行动，只能坐视大量储备物资随时间腐败，看着自己的族人在工作时徘徊于寒冬，最终冻死或者饿死。

这样的情况，严重影响了第二种方案的游玩体验。但相对工作压力更低，基本物资更加丰富的第一套游玩模式，却不会受到太大影响。

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过于“托大”，在第二次尝试就直接上手“生产多样化”的我，在评测这款游戏的时候“玩脱了”。

这难免让人有些失望。

作为一名钟爱生存策略类游戏的“老求生者”，由于游戏难度或者运营失误而造成的失败，并不会让我过于沮丧。但是，这种简单明了、毫无办法的“AI代码问题”，却会严重打击玩家的心气。

原本丰富多彩的游戏体验，迫于自身的“硬件缺陷”，只能放弃多样化的生产流程，将大部分生产工作，聚焦于低腐败速度食物——干蘑菇的储备。为了不让AI的“迷茫”成为杀死游戏的胜负手，玩家只能选择在“冬季”尽可能少的安排工作，将族人们聚集于室内，安安稳稳的“过寒假”。

资源和劳动力消耗严重的建筑业，也成了玩家首个冬季必须规避的选择。这也就意味着，居住于山脉之中，成为“山顶洞人”，是当前版本的最优解。

虽然在这些限制之下，游戏依旧有趣，但是游玩流程却容易陷入同质化。而同质化会带来枯燥感，这种枯燥感在生存类游戏的“往复操作循环”里，只会被放大。最终让原本就处于“抢先体验”阶段，游玩内容仍不够足量的《族人》，变得索然无味。

虽然本作拥有着不少有趣的技术路线，和足够复杂以及耐玩性颇高的生产流程。但这些原本有趣的体验，已经被糟糕的人物AI摧毁殆尽。玩家迫于步步紧逼的严寒，只能放弃可能触发Bug的“骚操作”，将精力投入单一物资的生产规划上。

而这些单一的生产选择，也会让玩家产生与游戏背景设定相悖的观感——毕竟，已经十四世纪了，不会还有人龟缩在山洞里，以干蘑菇为生吧？